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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.麻疹等流行病疫苗，会引发自闭症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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今天的故事，从一则恐怖画面开始。
话说某一天的半夜两点，你，是一个药店老板，刚把店子的卷帘门拉下，准备收工回家。忽然，街口传来一声声的哀嚎，你顺着声音看去，街口灯火昏黄处，隐隐约约出现一群人，白衣，撒着纸钱，等走近了一看，我的天，吓死人，几个人举着花圈，直奔你药店门口而来，领头的一见你，指着鼻子就骂：“你开的什么药，把好好一个人给吃死了！”
你吓得一声冷汗，你浑身是嘴，可是怎么也说不清，谣言像自己长了脚，满小区飞跑：微信群里有人转发“某某药店黑心害命”，小区业主群紧跟着接龙“以后别去那家店”……于是你报警，交由司法机关处理，几个月下来，该走的流程走完了，钱，花了，时间浪费了，真相，或许也能澄清吧，可是，你和你药店的名声，砸了。投资上百万的生意，就这么黄了，熟客跑了，店铺倒闭了。
朋友们，听上去，这故事老刘编得像不像那么回事儿？有那么点悬疑片的味道了吧？可我告诉各位，这是一个朋友的朋友的真实经历。别说一个未经证实的谣言能干翻一家药店了，现实里一种药物被抹黑，也就是这样一套“泼脏水”剧本。它不需要证据，只需要在大众心里埋下一句“万一是真的呢？”，就能让一种药物从治病良药变成杀人毒药。
你想想是不是？随便举个例子，假如有天网络上冒出一篇科普文章，一本正经说某种广泛使用的儿童退烧药有什么什么问题，你品，你细品，这药的下场会是什么？
好了，闲话少说，咱们今天的故事主角，不是实打实被论证出可以制造“超级细菌”的青霉素，也不是哪种听起来就是剑走偏锋、让人头皮发麻的猛药，而是我们的老朋友，麻腮风三联疫苗，英文简称MMR。
什么是麻腮风呢？它其实是麻疹、腮腺炎和风疹三类流行病的简称，所以这个MMR就是一种基础性疫苗，咱们小时候都接种过，现在小孩也都要接种。
从1965年开始，我国就宣布要集体免疫麻疹，也就是争取让所有出生儿童都打麻疹疫苗。那些发达的英美国家更不用说了，1988年，英国引入麻腮风疫苗，开始给适龄婴幼儿免费接种，效率立竿见影，前一年还有8.6万名儿童感染、16人因病死亡，下一年就基本没有出现儿童因此而死了。总得来说，麻疹、腮腺炎和风疹这三类流行病，在全英国基本上就绝迹了。
可是，1998年2月，一篇论文却像是平地惊雷，打破了多年来的平静。文章写道，自己对12个患有自闭症的儿童进行了深入研究，其中有三分之二的家长都表示，他们的孩子是在接种了MMR疫苗后，行为才变得奇怪。在行为改变的同时，患儿还得了结肠炎。于是，这位作者提出了一种可能的假说：MMR疫苗一共有三种，而人体免疫能力有限，同时接种的话，免疫系统容易“超载”，引发结肠炎以及一系列自闭症谱系障碍。
简而言之，他这意思是，怀疑一些自闭症儿童患者，是接种了麻腮风三联疫苗导致的。吓不吓人？这是不是谣言呢？
要知道，这篇文章可不是随便哪个大学生拿来糊弄老师的课程论文，它的作者是英国皇家自由医院的医生安德鲁·维克菲尔德，更是刊登在了著名的《柳叶刀》上！但凡对医学稍微有点了解的人，都知道它的含金量吧？在全球范围内，自然科学领域有《Nature》，经济学领域有AER，医学领域有《柳叶刀》，权威性不言而喻。
有最悠久、最权威的专业期刊之一背书，这篇论文一石激起千层浪，引发了轩然大波。无数家长惊恐万分：你有没有带小孩去打疫苗？现在还能打吗？如果我家的已经打了，会有什么后果？有些心理脆弱一点的人，已经在痛哭流涕了。
这只是个开始，四年后，维克菲尔德又在另一本期刊上发表新论文，并配上两份实验报告。他说，实验证明，25个自闭症小孩中，有24个的肠道里都发现了麻疹病毒，因此，自闭症很可能是MMR疫苗导致的。后来在新闻发布会上，他也自信地对媒体表示：“应该暂停三种疫苗的同时接种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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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.晦涩的专业论文，为何能引发轩然大波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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有些朋友可能会奇怪，《柳叶刀》在业内非常受重视没错，但普通人真的会时时关注它发表了什么吗？大家扪心自问，就算再怎么注意养生的人，天天看丁香医生这些公众号也就差不多了，真的会有人篇篇不落地去追期刊吗？
您想得没错，其实，在一般情况下，医学论文是不会掀起那么大波澜的，问题在于当时的社会环境实在太不一般了。怎么回事？要知道，上世纪九十年代，由于输血不卫生、认知有限等等，很多地区刚刚经历了艾滋病大规模感染，人们对传染病的恐惧达到了高峰。
这件事情还没平定，医学研究者又头一次发现了滥用抗生素导致的“超级细菌”，并且这种细菌已经在全球范围内发现和传播。不用我说，大家都能猜到，在当时那个时代氛围下，谁能不风声鹤唳、草木皆兵？
虽说古时候就有“是药三分毒”的说法，但一说到某种医疗器械或药品，老百姓就大惊失色，这么夸张这么恐惧，此前还从来没有过。也就在这样的背景下，英国政府更有意思了，它还分两轮召回了不同的疫苗，理由是它们可能诱使流行性腮腺炎和脑膜炎发病率上升！这不越发让人觉得，疫苗这东西，可能存在许多未知的风险吗？
好了，输血针有问题，抗生素有问题，现在连疫苗都有问题？这还要必要人活了？你说，我一个普通人，我可以不开豪车、不住别墅，但我不可能不生病吧？我不可能一辈子不吃药吧？结果你这哪儿哪儿都有问题，这还怎么搞？一时间，医药安全问题成为了街头巷尾热议的话题。
所以，在这样一个全民高度关注医药安全的时代大背景下，维克菲尔德那篇关于MMR疫苗的论文，一下子就成了被全球热议的话题！好死不死的是，就在舆论沸沸扬扬的时候，英国政府不但没有很好地处理应对，反而又添了一把火。
说的是舆论沸反盈天的那些日子，有个记者堵住时任英国首相安东尼·布莱尔：最近关于疫苗的各种说法甚嚣尘上，请问首相先生，您有没有带自己的孩子去接种MMR疫苗呢？
如果公关团队足够给力的话，怎么也该预料到类似的情况，并且给首相准备好体面的、能够安抚人心的发言材料才对，然而，智囊团里居然没有一个人想到这件事。好家伙，首相当场支支吾吾，最后他来了一招，直接拒绝回答。
好家伙，本来一开始人们的态度还是将信将疑，有些人呢，是相信了维克菲尔德的论文，大骂疫苗生产公司和政府；但也有一些人认为，不能听风就是雨，国家花了那么多钱推行接种计划，总该是有意义的，应该再观望观望。现在可好，首相拒绝记者提问！这新闻一出，原本还观望的人，全都变成恐慌派了。全民都慌了，首相都不敢回答，那可不就说明疫苗真的有问题吗？
后来，英国官方机构国家医疗健康系统曾尝试过进行补救，他们努力对外宣布：没有证据表明儿童自闭症和MMR疫苗有关。可惜，太迟了，谁信啊。这时候无论官方再说什么，都会被愤怒的民众认定，你政府就是在狡辩，在推卸责任。
医药安全频频出状况的时代背景，加上英国官方的不恰当表态，成为“疫苗有毒论”广泛传播的主要原因，但除此之外，还有一小部分原因，那就是维克菲尔德及所在医院，也在背后暗暗推波助澜。
那位说，为什么啊？这么做有什么好处吗？当然有。你想维克菲尔德自己写的论文，他当然想要获得更多人的认可；英国皇家自由医院呢，自家单位里，一个学术明星横空出世，连带着单位都出了名，领导当然与有荣焉。
于是，为了全力支持院内新星，院领导托了很多关系，给维克菲尔德开发布会、送他上电视节目。如此一来，舆论也愈演愈烈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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3.“疫苗恐慌”所造成的严重后果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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人的思想既然能被舆论裹挟，行动必然也会。当“打完MMR疫苗，孩子就会得自闭症”的观念深入人心，父母们会做什么呢？当然是拒绝和逃避接种。更糟糕的是，在很多西方国家，政府是不能强迫民众做一些事的。
拿教育来说，中国有九年义务教育，不让孩子正常上中小学的话，家长要被学校、教育局找去谈话，以保障儿童权益；但在资本主义国家，虽然大多数家长会送孩子去上学，但一小部分送不起，或者选择自己在家教育小孩，政府管不着这帮人。
疫苗也是。虽然英国政府通过了MMR疫苗免费的提案，但并没能强制所有人都接种，不能说，小孩在医院里一生下来，或者登记个人信息时，就强制性地把婴儿带去一旁打MMR疫苗，打完再还给父母——要是一向倡导人权和自由的西方政府真这么干了，能被民众喷死。
既然不能强迫，那英国官员对群众不带小孩打疫苗有什么办法？答案很简单，就是没有办法，只能眼睁睁看着。
在维克菲尔德的两篇论文发表后，大约有四分之一的家长都认为，疫苗的隐患已经比麻疹等流行性传染病的危害还要大了。这个比例甚至还有继续上升的趋势。在家长的抗议和逃避之下，疫苗接种率一路走低。
1995年，也就是论文发表之前三年，英国的 MMR疫苗接种率已经高达95%，几乎可以说是人人有份；然而十年后，接种率回降到了81%。而一个扎心的数据是，越是发达地区，数据也惊人。比如英国的首都、政治和经济中心伦敦，当时的MMR疫苗接种率已经降到61%左右。
为什么呢？因为比起偏远地区那些在温饱线上挣扎、无暇他顾的普通工人，伦敦等地的中产及以上家庭更多，受教育水平更高，也就更关注医疗领域的新闻，会主动找来看。另一个，越是发达地区，信息传播越快！就算你不关注医学新闻，也没有订阅《柳叶刀》，你的亲戚呢？你的同事呢？你的邻居呢？总有听到并相信维克菲尔德观点的人，一旦你和这些人交谈，就很容易受他们影响。
伦敦等都市的“沦陷”，还只是第一步。正如吃喝玩乐方式会从一线城市辐射到三四线城市一样，思想观念也会，甚至不局限于英国境内，欧洲其余地区统统都受到了疫苗威胁论的影响。这种思潮流行了很多年，久到远在另一片大陆的我国，都有不少人对疫苗抱着怀疑和抵触的情绪。
就这样，从1998年到2006年，英国的麻疹感染率翻了二十倍，此后两年内，感染率更是居高不下；上世纪末基本已经绝迹的腮腺炎，也再度爆发，威胁着孩子们的健康——要知道，感染者不仅会出疹子、发高烧，更要命的是可能还会迎来胸部感染、脑炎甚至大脑的终身不可逆损伤，严重的会死亡！
直到近十年来，情况也依旧未能得到改善。2017至2018年间，法国麻疹确诊病例高达2500例；乌克兰的麻疹确诊病例更是足有53000人。这是欧洲二十年经历过的最严重的麻疹疫情，糟糕的是，如果不对拒绝疫苗的父母加以干预，将来大疫情很可能再度发生。
2018年11月，世界卫生组织副总干事苏米娅·斯瓦米纳坦无奈地叹息：“在各个地区，特别是在已经根除或者接近根除麻疹的地区重现的麻疹感染潮，不仅让人极度忧心，而且还呈现继续扩散的趋势。数十年努力的成果很可能付诸东流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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4.本人被迫离职，却成为英雄象征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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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英国，因为一篇论文，麻疹等传染病卷土重来，英国政府苦心布局多年的接种计划毁于一旦。那么，捣鼓出那篇论文的人，他就不用付出任何代价吗？当然是要的，不过，很难说这究竟是代价还是表彰。
由于论文引起群众人人自危，造成不良的社会影响，虽然皇家自由医院愿意支持这位学术明星，但在单位和个人都承受巨大压力的情况下，维克菲尔德自然成了弃子，肯定没法保住。2001年，他从医院离职。然而，这真的是一件坏事吗？
有些年纪轻的朋友可能会问：怎么不算坏事了，皇家自由医院是多好的单位啊！在国外，医生的社会地位又高，待遇又好，不出意外的话妥妥能过上优越的生活。可现在呢，维克菲尔德编制没了，铁饭碗也被砸了，整个人直接变成无业游民了！
可事实如何呢？有生活经验的朋友可能已经在笑了，别太天真！大家想，如果政府冷处理这件事，让维克菲尔德继续在医院待着，只是转到行政之类的岗位，不再写论文，那么事情也许没多久就过去了。但他们非要逼他离职，岂不是自曝其短，暴露出自己的心虚？
维克菲尔德本人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，立马认清形势，干净利索地放弃了医院职务，并且大肆炒作，从中为自己谋取最大的利益。刚离职，他就对媒体说：“我被要求离开，是因为我的研究成果脍炙人口。”次年，他又发布声明：“促成这场危机的是，那些医生、那些‘导师’把公众当成低能儿，不能根据对情况的了解而做出自己的决定。”您瞧瞧，简直把自己打造成了一朵纯洁无瑕的白莲花嘛。
总之，经过这么一番精心炒作，当时英国的百姓已经把维克菲尔德捧成了一个了不起的英雄。说他就是因为揭露医疗黑幕，把事实真相告诉我们这些普通人，所以才被针对、被打压了！一时间，维克菲尔德的声望不降反增。
不过，我们摒弃掉情绪上头的影响，坐下来仔细思考一下，如果MMR疫苗真的致病，为什么多年来只有维克菲尔德的研究得到了结论呢？做过毕设、写过论文的朋友都了解，但凡哪个领域出现新课题，肯定有一堆人上赶着去研究，为什么别人都没有得出类似的结论呢？
事实上，在1999年，也就是维克菲尔德发表第一篇论文一年后，皇家自由医院另一位学者也在《柳叶刀》上发表了相同课题的论文，结论是，没有任何证据证明MMR疫苗和自闭症有关。美国科学学院医学会、美国疾控中心和英国政府健康部门也开展了联合调查，同样没有发现任何证据。
对此，维克菲尔德的合作者戴尔·毕格崔解释道：“我和许多医生谈过，他们都说：‘戴尔，我知道疫苗会导致自闭症。但是，我不能在镜头前表态，因为制药公司会毁掉我的职业生涯，就像他们对韦克菲尔德所做的那样。’”
当然了，要是如果你问这些医生是谁，他就会说无可奉告，不能泄露访谈者隐私。人嘛，肯定是有的，但不能告诉你是谁，这就让人想求证都没办法了，完全立于不败之地了嘛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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5.疫苗有毒论的元凶，为了名利造假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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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些年，大家已经渐渐感觉出来，事情有些不对劲。维克菲尔德团队虽然信誓旦旦，但研究所用的样本量其实很少，只有12个孩子，并没有达到科学研究的一般标准。而且，后续受到质疑时，该团队非但没有选择用事实说话、用实验数据说话，反而像明星一样，通过卖惨、买热搜等方式，打起了舆论口水仗。
大家有没有觉得奇怪？一般科学家，大多只关注自己的发明创造，不太在意媒体评价。像设计出斯坦福监狱实验的菲利普·津巴多，他虽说也出来和质疑者对线过，可是也不过是就事论事，出面解释实验的设计安排。
怎么会有科学家和团队，会如此追逐媒体、追逐流量呢？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问题？的确是有！那就是造假！
有一位业内鼎鼎大名的调查记者，叫布莱恩·迪尔，就职于《星期日泰晤士报》，多次获得过新闻大奖。迪尔不懂疫苗，但他很懂传播学，他看到维克菲尔德在在传播领域上蹿下跳，记者的职业天性告诉他，这里面有事儿。于是，他开始展开调查，怎么调查呢？布莱恩·迪尔的数据不是来源于12个孩子吗？迪尔就从这些孩子身上入手。
其中，第三个孩子的母亲告诉迪尔，小孩在出生后14个月时接种了MMR疫苗，接种后立刻开始流鼻血，不到两天就发起高烧来，不到一周就出现了类似麻疹的红斑。在那之后，孩子就无法正常表达，还会时不时殴打他人，并在五岁时被确诊患有“严重的学习障碍和自闭症”。
的确，在打完疫苗之后，的确有一部分人不耐受，会出现头晕恶心、发热发烧等不良反应，但这都是短期的，稍微熬几天，多喝热水多睡觉，也就过去了。如果说此后身体不舒服一律都和打疫苗有关，是不是太牵强了？难不成我打完疫苗十年后崴了脚，不怪路不平，不怪自己不小心，都怪十年前那支疫苗？
说回这个孩子，为什么他的父母会认为小孩出现自闭症症状是因为疫苗呢？主要是因为，自闭症症状首次出现，基本就是在两岁左右的时候，跟接种MMR疫苗刚好在同一年。但这怎能说明是因为疫苗所致呢？
没有人希望孩子不健康，一旦孩子当真患病，比起坦然接受无情的命运，父母的心里肯定是想找到一个原因，到底是怎么回事？为什么我的孩子就这样了？
这时候，维克菲尔德跳出来说，不是你们的错，都是医药公司和政府害了你们。
此言一出，家长便仿佛抓到了救命稻草，把这个唯一理解、安慰自己的人当成了救世主，无论对方问什么，他们都会说“是是是、对对对”。
迪尔的调查推进到这一步，真相已经初露端倪，但他还需要解答一个问题：维克菲尔德究竟是如何造假的，又为什么要造假呢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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6.跨世纪的医学骗局，到底是怎么编造的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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刚刚提到，维克菲尔德的“造假”， 不只是简单撒个谎，而是技术含量很高的“误导”。比如在采访孩子家长时，他的问题就带着明显的倾向性，引导那些本就情绪激动、心碎焦虑的父母，将孩子的行为变化归因于疫苗接种。很多时候，他们并不是在回忆事实，而是在“顺着提问者的暗示”补全记忆。
当然了，光靠话术还不够，医学论文毕竟得有实验数据、得画图、得写结论。这方面，他自然也动了手脚。还记得吗？维克菲尔德论文中曾提到，自闭症小孩的肠道里发现了麻疹病毒，这其实也是靠人为操纵得到的。怎么操控呢？很简单，样本根本就不是随机选取的，而是他特意挑选，甚至是已经知道背景的病例。这不是科研，这是演戏。
在实验开始之前，维克菲尔德就已经确认自己想要什么样的结论。为了让实验结果尽可能往这个方向靠拢，他精心从全球各地选择样本，明明所有参加实验的儿童，都恰好处在特殊的年龄阶段，就是打完疫苗不久，也刚刚显露出自闭症症状。可是，他却谎称，实验对象都是“前往伦敦当地医院就诊的普通患者”。
实验者的招募不规范，实验过程也同样一言难尽。您以为维克菲尔德只抽取了血样进行化验？那可真是太低估他了。事实上，他对实验者开展了多项非常规的体检，其中包括结肠活检、腰椎穿刺等等，让孩子们苦不堪言，而他甚至不具备儿科行医资格！
一个严重违反《世界医师会赫尔辛基宣言》的科学家，一个完全与“医者仁心”背道而驰的学者，我们真的能相信，他的实验完全公平公正、他得出的结论没有私心吗？当然不能相信。那么，维克菲尔德的初衷究竟是什么呢？只是为了出名吗？是，也不全是，正所谓名利名利，名和利是高度绑定的。
最开始，他走上这条路是受到律师理查德·巴尔的鼓动。在当年，药物问题是街头巷尾热议的问题。理查德·巴尔从中窥见了商机：如果能找到一种不够安全的药物，向制药公司发起集体诉讼，那么，他从这个官司里能赚到的财富将难以想象，此生都不用为钱发愁了。
但是，如果找不到有问题的药物，又怎么办？很简单啊，泼脏水、凭空捏造呗，反正谎言重复一千遍就成了真理。为了营造出疫苗有毒的假象，巴尔找上维克菲尔德，告知了这一邪恶的计划，并且先后支付了43万英镑的报酬——相当于一名普通医生近十年的薪水！
谁能不心动呢？两人一拍即合，开始着手伪造证据。这才有了我们前头说的这篇论文，和后来发生的一系列事情。
除了巴尔付的佣金以外，维克菲尔德还有一个收入来源，赚得比佣金还要多。大家都知道，名人嘛，卖药卖课都是基本操作。既然他声称“麻腮风疫苗会诱发自闭症”，他自然就顺势推出了自闭症诊断试剂盒。
年轻单身的朋友可能不大理解这个市场需求，但已经为人父母的肯定懂，这些年来，自闭症儿童有多高发，而自闭症又有多么摧毁一个家庭，很多高知父母生了一个健健康康的的孩子，一家人开开心心了两三年，等孩子到了快上幼儿园了，冷不丁看起来，这孩子有点不一样，而当医生告诉你，这孩子是自闭症儿童时候，一切，都已经来不及了。你啥事没做错，而你啥事也做不了。一个悲剧就这样砸到了一个家庭头上。
所以，你想想看，如果有人说他能像测血糖一样，测试一个小孩是不是自闭症儿童，这是不是天大的商机？要卖疯了吧。当然，这都是骗局，自闭症那么复杂的病，怎么可能一个试剂盒就检测的出来。
可是，通过炒作，维克菲尔德知名度太大了，拥护者也实在太多，而且就算很多家长们事后发现，所谓试剂盒根本没用，买都买了，钱都付了，用都用了，还能他退款不成?
根据《华盛顿邮报》统计数据，自闭症诊断试剂盒每年给维克菲尔德带来的利益超过4300万美元。
一念天堂，一念地狱，一个有学识有能力的人，为了错误的目标出卖自己的灵魂，还害得很多家庭无脑拒绝免疫、不幸染病，带来的影响，至今未能消除，实在是令人唾弃。仅仅论文和职务被撤，除此之外没有任何处罚，违规获得的利益也没被追缴，实在是太轻了啊！
可悲的是，在医药领域，固然有很多德高望重、救死扶伤的大师，但学术造假的小人，依然是层出不穷。还有谁呢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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特约撰稿人Special Contributor
LXJ，北京大学财政学学士、税务硕士
关于本书 About the book
他们是时代的天之骄子，也是历史的“问题少年”。他们是实验室的“孤胆英雄”，亦或是与世界格格不入的“异类天才”。他们用脑洞改变世界，也让世界为之付出惨痛代价。
在本系列中，我们将带你回到那些充满冒险精神的岁月，走进那些骇人听闻却又真实存在的科学实验。这里没有光环加身的完美英雄，只有在理想与风险中挣扎的“疯狂”求索者。他们每一次的突破，都像在悬崖边纵身一跃，创造“新奇迹”的同时，也让人类文明走向未知的险境。而当技术与欲望交织，带来的究竟是人类的新纪元，还是末日的钟声呢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