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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.势头正盛，吴三桂却突然叫停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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各位路上读书的听众朋友们大家好，今天我们继续讲《趣说大清王朝296年》第二季的故事。
上一回我们说到，随着战乱的扩大，福建的耿精忠、广东的尚之信终于都加入了叛乱的行列，再加上总兵杨来嘉和蔡禄、台湾的郑经，杨起隆这样的体制外造反者，还有前面提过的广西的孙延龄，轰轰烈烈的“三藩之乱”终于引爆全场，整个南方都陷入了战火之中。
听起来，康熙的龙椅快要陷入烈焰之中了。不过，这帮人闹归闹，能不能成事，还得另说了。
上一回咱们说了，两位反清的总兵，杨来嘉战败，蔡禄被捕；杨起隆看似很吓人，但压根就没搞起来；孙延龄的造反，实属自娱自乐；尚之信吧，刚开始倒是闹得凶，但渐渐地对吴三桂很不满，不出工不出力；耿精忠就不提了，仗没打几下，就跟台湾的郑经先干上了。
由此可见，叛军虽然声势浩大，但内部乱七八糟，各行其是，而作为反清的首席代表，吴三桂既没有统辖各路叛军的能力，似乎也没有朝这个方向去做，而且人家也不听他的。这么一来，就给了康熙调兵遣将、各个击破的机会。
很快，清军兵分三路，一路进兵江西，意在切断吴三桂向东的攻势，阻止耿精忠与吴三桂在江西会师。另一路则增援浙江，防止耿精忠打进江南。最后是兵力最强大的一路，直面吴三桂。这路清军主力以荆州为大本营，云集长江北岸，与吴三桂在南岸松滋的大营遥遥相望。
康熙如此布置，是因为觉得吴三桂都打到长江南岸了，下一步肯定要渡江，当务之急是守住长江。不过，康熙第一次搞这么大规模的调兵遣将，没经验，不知道循序渐进，一下子把大队兵马统统都压上去了，导致各个部队窝在一起，乱作一团。
更令人匪夷所思的是，吴三桂的军队到长江对岸都好一阵子了，清军连荆州的城防工事居然还没修好。以吴三桂的实力，加上在岳州新得的大批船只，只要他挥师渡江，别说是击溃这些乱哄哄的清军了，拿下荆州、武昌等沿江重镇也不在话下。吴军将士一个个摩拳擦掌，就等着平西王一声令下，他们便打过长江去。
康熙认为吴三桂要渡江，清军认为吴三桂要渡江，吴军将士们也认为吴三桂要渡江，除了吴三桂自己。为什么吴三桂没打算渡江呢？其实他一开始也下令做好渡江的准备，但到后来，他却突然叫停了。
吴三桂叫停了项目，却又不说原因，大家只能靠猜。都说老板的心思你别猜吧，本来众人以为是大军跑得太快了，后勤跟不上，所以才要停一停：嗯，平西王做事就是周全！可等后面后勤跟上来了，船只也就位了，吴三桂却还没有下达渡江的命令。大家伙儿只能蹲在长江南岸，蹲了三个多月，眼睁睁地看着北岸的清军一天比一天多。
三个多月哦！这哪怕对面的清军统帅是木头脑袋，他也能把七七八八的部队给安置好了，把荆州的防御给布置了。这下很多人坐不住了，纷纷去向吴三桂进言：平西王！咱们应该早点打过长江去！打荆州！打襄阳！打河南！打北京！要不就顺流而下去打南京！
然而不管众人怎么嚷嚷，吴三桂就是“不听不听，王八念经”。本来势头凶猛的吴军从此停在了长江南岸，在完全没有遭遇清军反击的情况下，主动转入了防御状态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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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.为什么停滞不前？吴三桂的真实想法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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明明局面一片大好，吴三桂为什么要叫停攻势呢？三百多年来一直众说纷纭。有人说他是因为他怂，有人说他觉得自己水军不行，有人说他兵力不足，等等。
其实对于这个问题，吴三桂自己是解释过的，有次他对将领们说：你们这些年轻人啊，图样图森破，没见过八旗兵的厉害，他们骑马、射箭，姿势水平比你们不知道高哪里去了！长江南岸多山地和水网，地形破碎，他们骑兵的优势发挥不出来，所以我们才能势如破竹。可咱们要是渡过长江，到了一马平川的中原大地，骑兵一冲起来，咱们就不是对手了。
吴三桂的担忧并非空穴来风。几十年前，当他还是明朝将领时，跟八旗兵打了不知多少仗，而且不止一次亲自上阵交过手，八旗兵的强悍与恐怖的战斗力，他有着刻骨铭心的体会。吴三桂麾下的辽东铁骑，算是当时明军最强的作战部队了，在野战中拼尽全力也只能堪堪跟八旗兵打个平手，而且还略吃亏。
吴三桂的想法跟许多旧明朝将领一样：想要击败八旗兵，只能像袁崇焕打宁远之战那样，依靠西洋大炮和坚固的防御工事。但要是野战搏杀，基本上没戏。所以为什么清军入关后，那么多明军将领毫无抵抗，就直接投了呢？很大一个原因是他们都有“八旗兵恐惧症”。“女真不满万，满万不可敌”嘛，肯定打不过，那还打什么？
不过，对于吴三桂的看法，很多将领并不认可。大家都说，唉，平西王到底是老了，思维还停留在过去，他最后一次跟八旗兵交手是什么时候？都三十多年前了。当年的八旗兵一个顶仨，如今的八旗兵是什么德行，跟三十多年前能比吗？我们又不是没见识过。说我们打不过他们，真是太埋汰我们了。
确实，入关之后，八旗兵的战斗力出现了直线下降。老八旗之所以强悍，是因为他们生活在深山老林，精于弓马骑射，而且过的是苦日子，只有卖力打仗才能获得赏赐，所以人人拼命。入关后的新一代八旗，很多都是温床里长大的，谁愿意去战场上挨刀枪，把命送了啊？何况他们骑射功夫也不如老一辈了。
不过康熙那会儿，八旗入关还不是很久，还没有完全堕落成只会吃喝嫖赌、遛鸟听戏的街溜子。但面对作战经验丰富、装备精良的吴军，八旗没有任何优势，甚至处于下风。
吴三桂是真的不知道如今八旗军的水平吗？在我们的作者郑宁博士看来，不可能，吴三桂打了几十年的仗，论军事经验，当时全天下数他说自己是第二，没人敢说是第一，八旗军到底行不行，他一眼就能看出来。所以很多人认为，吴三桂说什么“渡江之后打不过八旗”，根本就是一个借口。
那么吴三桂的真实想法是什么呢？在清朝就有学者分析了：求稳。
吴三桂年轻时很有锐气，但崇祯三年（1630年）的一次战斗，让他铭记终身。那一次，他爹吴襄率数百骑兵外出侦察，突然被上万八旗兵包围，无人敢救，危急关头，当年只有十八岁的吴三桂带上二十个悍勇家丁，义无反顾地在敌阵中杀出一条血路，把父亲救了回来。
此战是吴三桂的成名之作，从此声名远扬。但在战斗中，他被人一刀划在脸上，鼻子上留了一块疤。后来吴三桂就养成了一个习惯，时不时地用手去摸这块疤，就像李铁吹刘海一样。
这块疤提醒他，冲动是魔鬼，要是当时对方一刀砍结实了，自己的命就没了。虽然后来吴三桂还有多次带头冲锋的记录，但再也没有这么不要命的打法。后来他的性格越来越稳重，到了晚年则越来越保守。
清朝学者分析吴三桂的想法，说他是“欲出万全，不肯弃滇、黔根本”。意思是吴三桂始终惦记着自己在云贵的家业，不愿走得太远，只要走远了，他就担心有风险。他担心主力兵马渡江北上，后方兵力空虚，会被其他人趁火打劫。又担心自家兵马一旦在中原遭遇挫折，进退失据。还担心补给线太长，后勤跟不上，仗就没法打了。
这么想来想去，吴三桂就觉得渡江也好，顺流而下也好，都不是明智的选择。与其继续冒险，不如先拿好手里的地盘。所以到了湖南，他就停下了脚步，小富即安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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3.乌龟算卦，吴三桂想划江而治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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吴三桂的想法，咱们暂时不做评论，接下来讲点好玩的。
据说，对于是否要渡江，吴三桂专门去南岳衡山的岳神庙里算了一卦。岳神庙里有一只白色的乌龟，能占卜凶吉，大家都说它很灵。吴三桂就铺了一张地图，然后把乌龟放在地图上，看它往哪里爬。
这只乌龟在地图上来来回回，就在长沙、常德、岳州之间打圈圈。好不容易多走几步了，居然爬到了云南去了。
吴三桂大吃一惊，又试了两次，结果依旧如此。他是个老迷信，觉得这是上天不让他渡江北上，便从此不敢轻易离开湖南。这个故事是真是假，不知道，不管真假，您就当个乐子看好了：吴三桂又不是傻子，一只乌龟就能左右战局吗？
那么，既然吴三桂不想渡江北上，他又要作何打算？答案是：吴三桂打算拿他占领的地盘作资本，跟康熙谈一谈划江而治的事儿。好大个中国，你一半我一半，你占北我占南。
吴三桂对此是非常认真的，为此他还整了不少花活。比方说，不知道他哪来的本事，居然找到了五世达赖喇嘛阿旺罗桑嘉措，要对方给康熙带话，希望“莫若裂土罢兵”，意思是咱都不打了，从今以后划江而治。
除了让五世达赖去传话，吴三桂还亲自写了一封信，准备送给康熙。让谁去送信好呢？要是派自己的心腹去，十有八九会被送往菜市口。不过吴三桂点子多，他想到了两个人，当初起兵时，他扣下了两位钦差折尔肯和傅达礼，送信的事儿让他们去办，不仅是废物利用，还等于是给了康熙面子。
这两位钦差一直被软禁在昆明，不过吴三桂和他们无冤无仇，所以也没拿他们怎么着，天天好酒好菜地供着。如今为了能跟清朝和谈，吴三桂就把这两人托运到了常德，亲手把信交给了他们，还准备了丰厚的礼物，礼送过江。之前的节目里说过，吴三桂把两位钦差给放了，指的就是这一次。
两位钦差稀里糊涂地重获自由，还提着一堆礼物，一时半会居然不知如何是好。等他们脑子清醒了，反应过来了，就赶紧向北京狂奔。那封亲笔信，也就第一时间送到了康熙的御案前。
吴三桂的这封信里都写了什么，清朝的各种官方史料都没有记载，可能康熙看完信后，顺手就把它给烧了。但通过康熙的一些吐槽，比如说吴三桂“妄行乞请”“词语乖戾”，显然信中写的都是康熙完全不感兴趣，且极其反感的话。
至于帮吴三桂传话的五世达赖，也被康熙骂了一顿。在给五世达赖的上谕里，康熙说：“朕乃天下臣民之主，岂容裂土罢兵！”总之，对于吴三桂划江而治的和谈想法，康熙压根就没有考虑过。别的不说，如果康熙答应了，就是屈服于叛军，那也就不是后来傲娇的康熙大帝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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4.康熙杀人，吴三桂幻想破灭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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康熙不和谈的态度很坚决，但奇怪的是，吴三桂一直抱有和谈的幻想，即便屡屡碰壁，也依然在不断试探。为什么呢？后来周围人总算整明白了：吴三桂的儿子吴应熊、孙子吴世霖还在北京呢，他想通过和谈，把儿子、孙子给弄回来。
之前说过，吴三桂起兵前，就想把儿孙全部打包带到云南，但因为难度太大，只带回了一个孙子吴世璠。吴三桂宣布造反后，吴应熊就倒霉了，康熙直接把这位姑父丢进了大牢。
吴三桂给康熙的和谈条件，除了划江而治，还要回收他的儿子和孙子。送两位钦差渡江时，吴三桂就让他们给康熙带话，大意是两位钦差我给放了，你那边是不是也释放一下善意，把我的儿子和孙子给放了？
结果没想到康熙压根不接茬。吴三桂不死心，继续想方设法传话。看起来，相较于一城一地的得失，他更在意儿孙的命。
对于吴三桂的这种操作，他的手下很不以为然。比如我们提过的谋士刘玄初，之前吴三桂对他发火，打发他去管食盐产销，后来觉得他还是有点水平的，又把他请回来了。这刘玄初也不藏着掖着，很直白地告诉吴三桂：你搞这一套没用，什么五世达赖，什么两位钦差，他们都没法帮你达成目的。你不提世子（指吴应熊）还好，提了他，只怕是害了他。
吴三桂一听，大惊失色。刘玄初解释说：两位钦差当初来云南，奉的差事是撤藩，结果任务没完成。回北京后，康熙不罚他们就不错了，还能指望他俩给世子、世孙说情啊？他俩敢吗？至于五世达赖，还有其他各种人，这些人都要看康熙的脸色，康熙一发火，他们连个屁都不敢放，还能帮你谈什么？
刘玄初又说，“朝廷宁失四海，决不令世子返国也”，康熙为了面子，绝不会答应你的条件。世子在大牢里蹲着，本无性命之忧，康熙也不会拿他怎么样，可你倒好，反复提他，这不是刺激康熙吗？
实际情况果然如此：看吴三桂三番五次要他的好大儿，康熙怒了，对吴应熊起了杀心。
本来嘛，康熙是不想把事给做绝的，留着吴应熊当筹码，说不定将来还有大用。再说了，吴应熊毕竟是自己的姑父，他也得照顾一下姑姑建宁公主的面子。可吴三桂一再明确表示想要儿孙活着回来，甚至把这作为重要的和谈条件时，康熙意识到，只有杀了吴应熊，才能展示自己绝不妥协的决心。只要吴应熊死了，那些骑墙派、幻想和谈的，就都别想了，你吴三桂不要想，其他人也不要想。
主意已定，康熙决定拿吴应熊父子开刀，说要“以寒老贼之胆，以绝群奸之望，以激励三军之心”。他要让全天下看看，自己跟吴三桂势不两立，绝不和谈。
康熙十三年四月，吴应熊、吴世霖父子被送上了绞刑架，康熙一想，既然人都杀了，我这次干脆把事情给彻底做绝，便又吩咐把吴家的祖坟给扒了。消息昭告天下，很快传遍全国。
此事传到吴三桂那里时，他正在喝酒。得知儿孙子被杀，连祖坟也被扒了，吴三桂脸色大变，手哆嗦得端不住酒杯。看着面面相觑的下属们，吴三桂突然老泪纵横，半晌才说出一句话来：“今日真如骑虎难下”。
骑虎难下，进退两难，吴三桂猛然发现自己没了退路。
从年轻时开始，吴三桂就熟悉了官场中的套路，他善于骑墙头，搞平衡，进而从中取利。吴三桂能找到前进的方向，更是能找到退路，所以他虽然遇过危险，但从没吃过亏。靠着这一手，他在明朝的党争中混得风生水起，在清朝初年的各种政治斗争中也吃了不少红利。如今他虽然起兵造反，但依然想给自己留条退路。
然而，康熙无情地杀了他的儿孙，扒了吴家祖坟，彻底断绝了他平安落地的小心思。对于吴三桂来说，从此刻起，他真正走上了有进无退的单行道。要么推翻清朝，自己当皇帝；要么被清朝消灭，全家被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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5.谁也过不了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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诛杀吴应熊父子两个月后，康熙十三年六月，朝廷任命多罗贝勒尚善为安远靖寇大将军，统领大队兵马开赴前线。出发前，康熙还让尚善给吴三桂写了一封公开信，内容没什么值得说的，就是揭吴三桂的老底，然后把他骂了一顿。不过在这咱插一句，对于吴三桂之前檄文中说的朝廷没有兑现“列土封疆”的承诺，忘恩负义，康熙一直没回应过，看来他也晓得是自己理亏，没遵守约定，干脆避而不谈。不过放眼大清，做出承诺后又翻脸不认账，这样的情况多的去了，别见怪就是。
康熙让尚善写这封信，就是表明他已经准备好了，要与吴三桂刚正面了。此时康熙的底气很足，他动员了二三十万大军开赴长江沿线，构筑了东起南京和安庆，西到武昌和荆州的严密防线。看自己军容鼎盛，康熙非常兴奋，认为可以速战速决，于是他向大臣们吹牛，说用不了多久，吴三桂的脑袋就会送到我面前。
由于极度自信，康熙一开始甚至没有考虑动用蒙古八旗，认为只要满汉八旗加上内地的绿营兵，就足以取胜。
乐观的不只是康熙，新上任的将领们也情绪高涨。奉命前往荆州、直面吴三桂的是宁南靖寇大将军勒尔锦，此人夸下海口，说只要给他五个月时间，别说打过长江了，拿下昆明都不在话下，到时候还要把吴三桂给捆到北京来。
为什么勒尔锦敢这么吹呢？因为这家伙很懂混官场的那一套：皇上认为可以很快取胜，又在兴头上，那就顺着他意思说好听话，既然是让皇上高兴，那就把牛皮吹的越大越好呗！
朝廷这边充满了吹牛皮的气氛，对面儿的吴军可是相当务实。吴三桂这人，你说他混蛋也好，说他怂也好，但要论面对面的行军打仗，绝对是当时全中国的天花板。长江那么长，吴三桂一眼就看出了，自己应该在岳州重点布防。全军上下大概有三十万人，他在岳州就集中了五六万人。
为什么岳州最关键呢？因为岳州不仅是湖南的北大门，还是洞庭湖与长江的交汇口，控制此地，不仅能控制长江航道，还能牢牢地掌握八百里洞庭湖。湖南的听众朋友应该知道，湖南的主要河流最终都汇入洞庭湖，在过去，行军打仗很依赖水运，洞庭湖在手，湖南我有。只要吴三桂守住了岳州，就能守住湖南，而且哪天他要是改变想法，也能从这里出兵渡江北上，或者顺流而下。所以自从占领了岳州，吴军就在那里修各种防御工事，忙得不亦乐乎。
不过朝廷这边不是没有高人，他们也意识到了岳州的重要性。康熙十三年七月，勒尔锦刚到前线，就派兵七万，水路并进，大举进攻岳州。根据勒尔锦的战报，这一战，清军大获全胜，击毙敌人不计其数，光斩首就有一万多，还摧毁了十多艘吴军战船。
康熙看到战报，欣喜若狂，以为下一步就要拿下岳州了。可接下来呢？接下来就啥都没有啦！岳州还是被吴三桂牢牢地控制着，前线的战报也没再送来。那么真实情况到底如何呢？
事实上，勒尔锦不管在哪里，都一直发挥着擅长吹牛的本事，这一仗清军压根就没赢，甚至没能摸到城墙下面！看吴军如此厉害，勒尔锦立刻就怂了。但自己吹的牛皮，怎么也得圆过去啊，于是勒尔锦跟另一位领兵的尚善一拍即合：咱们一起忽悠皇上！反正皇上也不会来这里视察。
岳州这边打不动，另一路清军从江西发动进攻，也遇上了硬茬。起初他们打的是耿精忠的部队，所以比较顺手。但打到萍乡时，遇上了吴三桂的女婿夏国相，这下可就打不赢了。
总之，清军的这一波凌厉攻势，被吴三桂轻松化解。随后他开始反击。吴三桂本人亲自来到岳州，调来大批战船，扬言要渡江北上。实际上，他是搞声东击西，在岳州大张旗鼓，却派兵从宜昌渡江。不过此举被清军识破，吴三桂损失了不少船只，只能悻悻退去。
清军南下进攻无所进展，吴军北上反击也碰了一鼻子灰。如此一来，双方几十万大军在长江中游面对面摆开，形成了你过不来、我也过不去的对峙状态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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6.皇帝急上火，大将磨洋工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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对于吴三桂而言，这种南北对峙的僵局是可以接受的，毕竟他先前想的就是划江而治。如今谁都过不了江，这可不就是划江而治吗？
但康熙无法接受，他盼着早日把吴三桂的脑袋拿到北京来炫耀，前线却一个战报都没传来，只有勒尔锦和尚善催着要粮、要兵，以及各种推脱进军的借口。这些借口五花八门，什么战马没有养肥，天气太热，下雨太多，什么兵力不够，粮草不足，巴拉巴拉，只要你能想到的，他们都能编出来。
康熙等得实在受不了了，终于，他等来了一封密信。这封密信是礼部员外郎王诏写的，康熙之前派他去勒尔锦身边当参谋，看了信，康熙终于知道前线打的都是啥玩意。
比如说，洞庭湖上有个君山岛，这里出产名茶“君山银针”，也是个战略要地，吴军水师占据了君山岛，在湖上到处出击。勒尔锦发现了这一点，但他的操作令人窒息：派一大堆满蒙八旗，乘船去夺取君山岛。让只会骑马的满蒙八旗乘船出击，这是人干出来的事？他们有的人连船都没怎么坐过，还指望他们打水仗？结果这帮满蒙八旗全被吴军水师赶到湖里，一两千号人喂了鱼。
再比如，有一支清军渡过长江，结果看到吴军防守严密，就不敢进攻了。这帮人学习他们的主帅，只会打嘴炮，说某天某天要发起进攻，然而到了那一天，所有人都在睡大觉，毫无动静。
再比如，还是洞庭湖上，每逢吴军战船出动，清军水师就拿起桨划两下，装出要作战的样子。吴军如果开炮，清军也开几炮作为回应。将士们表现差劲，统帅更是拉胯，勒尔锦就不说了，谎言编造大师。另一位统兵的尚善，他除了批阅军中文书，剩下时间就是睡觉：反正打不赢，打什么打？
这样的情况，从康熙十二年一直持续到康熙十四年，两年哦，不知道烧了朝廷多少钱粮，前线却颗粒无收。为什么打成这样子？没别的，就是统帅菜。
自从努尔哈赤建国以来，清朝大军出征，统兵大帅都是皇室宗亲，其中出了不少能征善战的名将。康熙按传统思维办事，选派的也是他们爱新觉罗家的勒尔锦和尚善，毕竟手握几十万大军，还是自家人信得过。其中勒尔锦是代善的曾孙，尚善是舒尔哈齐的孙子。
康熙以为，他们的祖宗都很能打，他们肯定也行，然而基因是不包能力遗传的。特别是勒尔锦，打仗啥不会，吹牛第一名。之前他在北京纸上谈兵，唾沫星子满天飞，整得跟诸葛亮似的，结果到了前线，大炮一响，他就蒙了。之后他除了忽悠康熙，其他的正经事就没怎么干过。估计是闲得太无聊，勒尔锦居然在前线纳了小妾，生了孩子，当起了奶爸。尚善呢，前面都说了，批文书，睡大觉，就这两件事。
除了湖南方向，其他的满洲王爷将领也是如此，比如简亲王喇布。喇布是济尔哈朗的孙子，他率军从南京赶到江西前线后，开始今天缺兵，明天缺粮饷，后天缺大炮，困难总比办法多。
这帮人都干了什么事啊，气得康熙专门下旨臭骂他们。但勒尔锦脸皮厚啊，康熙十五年正月，当康熙第N次要他进军时，勒尔锦也第N次要援兵、要粮饷。康熙这下真的炸了，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大骂：老子非得严惩勒尔锦这个混球。
可过完嘴瘾，康熙也只能让勒尔锦“戴罪立功，以观后效”。为啥呢？因为无人可用啊！老一辈的都死了，年轻一辈还没出头。勒尔锦是水平稀烂不假，可你派别人上，没准还不如他呢！既然换人没用，那就别换了呗。
清朝这边一团糟，不过吴三桂的情况也没多好。吴三桂没有争夺天下的志向，叛军内部的各种矛盾和冲突却陆续爆发。在僵持的情况下，双方都把目光转向了其他方向，试图来了个东方不亮西方亮，在别的战线上打破僵局。
此时，南方各省要么已经落入叛军之手，唯一可能的变化只会出现在北方。东北、西北、华北，究竟哪里会发生重大变化呢？且听下回分解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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特约撰稿人Special Contributor
郑宁，复旦大学历史学博士
关于本书 About the book
作为中国历史上最后一个封建帝制王朝，清朝自努尔哈赤建立后金算起，国祚长达296年。说起清朝，你的第一印象是什么？九子夺嫡、后宫争宠？还是闭关自守，丧权辱国？其实，许多大家所熟悉的内容，压根就不是真实的清朝历史。
清朝是一个极具反差感的朝代，它屡战屡败，割地赔款，也守住了不少疆土；它的社会氛围死气沉沉，但文化成就却硕果累累；在“康乾盛世”的辉煌之下，内部其实早已千疮百孔。
在这个跨越了古代与近代的时期，近三百年来悬案、疑案层出不穷，怪事、奇事接连不断，有说不完的政治权谋，还有道不尽的爱恨情仇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