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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.马腾撤军,危险袭来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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上回书咱们说到,李傕、郭汜等人占了长安,控制了小皇帝,从自己往下,队伍里见一个算一个,按需分配,一人一个王侯将相爵位,好家伙,那可真叫董卓一人升天,身边鸡犬都得道了。
但是,王侯将相就这不值钱?天底下真有这等白捡的便宜?
还没等李傕、郭汜等人在长安把屁股坐热,天下诸侯就坐不住了,一个个那是义愤填膺、爱国之情溢于言表——你们怎么能这么对待我们尊敬的小皇上?你们怎么可以这么祸害我们大汉朝的首都?真要打砸抢烧,也得放着我来啊!
就这么着,一个个打着勤王救驾的爱国旗号,纷纷点校兵马,奔赴长安城来了。
为首的第一路,便是常年经营西凉的马腾、韩遂。马腾之子马超,一出场便大放异彩,白马银枪,流星飒沓,斩李蒙擒王方,震慑三军。
李傕、郭汜等人听说李蒙王方刚一出场,就被马超杀了,前后过程,连二百字都没用到,不禁虎躯一震。反应了半天,确认了几次,这才信了,还是刚开始老贾的部署是对的啊!
亡羊补牢,为时不晚。缓过神来的李傕、郭汜,赶紧把贾诩叫来,一进门,就是一个心服口服的赔礼道歉。接着,按照贾诩之前的计策,全盘调整此次的战略战术,所有出城驻扎的部队,火速调转方向,全都回来参与长安的城防任务。
具体怎么防?就一句话,高墙深沟,坚壁清野,不论马超那小子如何带人挑衅邀战,就是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,打仗是不可能打仗的,这辈子不可能打仗的。你小子要是赖在城门口不走,那随便你,反正长安城富甲天下,我们有的是吃的喝的穿的,经济内循环,看谁熬得过谁。
还别说,这一招是真管用。西凉那地方本来就贫瘠,马腾韩遂出发前,也没多少家底可以带上,加上劳师远征,想多带几车粮草也不现实,再一个呢,这天气是一天天地冷下去了,后勤保障工作更是越来越没有指望。
这么多人,原地露营在长安城下,多待一个时辰都是消耗。打吧,天天派人到长安城底下骂街,也没个人吭声,更别说应战。撤退吧?咱们大老远风风火火地杀过来,全天下人可都看着呢,总不能就这么灰溜溜地回去吧?
尴尬,实在是尴尬,马腾韩遂这会儿是一万个想撤退,就是却一样,缺啥?缺个撤退的台阶下。就这么进退两难,就这么尴尬着,不知不觉,在长安城下试尴尬了两个多月。
两个月后,完犊子了,西凉大军粮草俱乏,人和马都没吃的,马超骂战也不出个人苗来。无计可施,马腾、韩遂几个大佬,只好商议撤军,算了算了,没台阶下就自己强行下吧。反正长安城也跑不了,先回老家过冬!来年开春,咱们早点来,非宰了那几个狗娘养的不可。
然而,还不等西凉大军开拔,马腾等人要撤军的消息,就传到了长安城里。咋回事呢?说来话长。
本来呢,马腾早早就在长安城中安排下了内应,就前面咱们提到的马宇、刘范、种邵三人,按计划,等大军攻城之时,他们仨,在城内一并活跃起来,作为地下战场配合攻城行动的。没成想,外围的大军不给力,两个多月了,还是啃不下长安的高墙深沟。马宇、刘范、种邵三人,自然也就没有了用武之地。这天,三人收到了马腾这个赛季最后的消息,表示先不打了,我先撤退,你们仨,就地潜伏下来,等来年开春再启动。
情报组组长马宇,收到老板的密电,心里有点不是滋味,哎,两个月卧底白演了。得嘞,老板都要回家过年了,咱们也就开心放个寒假吧!一说要放假了,这心情,各位都懂的,对吧?放假,别的情绪没有,就四字,放飞自我,于是,无间道的职业操守也丢一边了,小组长马宇疏忽了、大意了!刚收到的秘密书信,被家里一个童仆,意外截获了。
这个童仆呢,本来不认识几个字,偏偏就看到信封上有一个马字,又看信里面反反复复出现了几个他熟悉的地名,那位说,一个不认识字儿的奴才,还认识地名?嗐,他平日里进进出出的城门,可不就是眼熟吗?
这小奴才就开始犯嘀咕了,外面围住咱们这长安城的,可不就是个叫马腾的,哎呀,咱们家老爷该不会是跟他有瓜葛吧?难道他要投敌?我的天,这吃里扒外的事儿要是被追究下来,满门抄斩都算是法外开恩!到时候,我这种小喽啰还能跑得了?
当即,那是一分一秒也不敢耽误,小童仆第一时间便去告密,将这一桩通敌叛变的事儿捅了上去。李傕等人大惊失色,心中直呼好险好险,但脸上却不动声色,贾诩料定,这事儿一个梁朝伟哪够啊?怎么着也有个傻强配合吧?顺藤摸瓜,先撒网,再捞鱼。很快,刘范和种邵二人,也暴露了。
水落石出,一条藤上的都扯出来了,李傕、郭汜也不装了,立时大怒,狰狞尽显。连夜搜捕三家老少良贱,一律斩首示众,除了举报有功的童仆。至于主谋的马宇、刘范和种绍,不仅被当场砍掉头颅,还被挂到了城墙上当灯笼。
这一变故发生得猝不及防,城外的马腾韩遂毫不知情,那天夜里,他们还计划着怎么里应外合,做最后一次尝试,正商议着,就感觉帐篷外突然明亮了几分,出去一看,墙上多了三颗血红色的灯笼,正是潜伏了多日的三个内应。
二人当即惊慌失措,本来粮草就已不足,这下内应又暴露了,这几个月来和城中内应往来通信,讲了不少大军缺粮和排兵布阵的事,万一这些重要军情都跟着泄露出去了呢?
为了避免夜长梦多,马腾韩遂决定立即撤退。可是各位啊,大军撤退,那可不是个小事,更别说贸然撤退了,那更是行军打仗的大忌,稍不留神,就会被对方扑上来打个措手不及。
这也是马腾等人虽然早就想撤,但却迟迟不敢贸然行动的原因。这些日子,他们是设计了许许多多防备追击的措施,一遍遍推演所有可能的情况,又一遍遍推倒重来,还还是觉得不放心。就这么一天天犹豫着,拖延着。好啦,拖到这天夜里,拖到城墙上冒出三颗人头,顿时,啥都顾不上了,什么防备措施,什么撤退步骤,顾不了顾不上了。一切从简,一切从快,马上就走,晚了只怕赶不上回家过年呢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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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.要么生个好儿子,要么生张好嘴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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马腾韩遂那边一跑,李傕、郭汜这边立马就知道了,特别是贾诩。他一看,西凉军撤退时,摆成了个一字长蛇阵型,缓缓向西挪动。兵将一个个地满脸都写着归心似箭,不光没有什么特别的防备,甚至为了走得更轻快一些,好多部队还统一收缴了武器,找几辆马车统一配送,士兵们是空着手就往家奔。
好家伙,你这撤得也忒慌不择路了,连家伙什都不揣手里,不打你我都不好意思了。这两个多月来,你们堵在长安城门口,日日夜夜的骂咱们娘问候咱们祖宗十八代,就想这么走了?
于是,贾诩立即做出追击部署,命令张济率领一支军马追击马腾,樊稠率领另一支军马追击韩遂。这张追击,是蓄谋已久的,是精心准备的,更是有条不紊的,而马腾、韩遂等人呢,无论是在心理上,还是在策略上,都没有任何的准备。不用说,双方刚一接触,西凉军便乱了阵脚,不到一炷香的功夫,已是丢盔卸甲,部队成建制地混乱,首尾不能相顾。
而在混乱中,唯一还能保持军心不乱,组织起有效防御反击的,也就一个马超了。马腾此次东来,没有获得任何战果不说,此番交战,眼看着就要惨败收场,里外里的折损,都不敢细想。唯一让他感到安慰的就是,经过三番五次的实践检验,他发现,自己这个儿子,是真的行。
只见马超银枪白马,带着自己的亲兵部队带头冲锋,在乱成一锅粥的战场中来回穿梭切割,砍瓜切菜,来去自如。几番下来,混乱的局面还真被他稳住了。马腾这一头,损失虽然惨重,士兵伤亡逃散数不胜数,辎重细软丢失无数,但总算暂且杀退了张济,平平安安地回西凉去了。
另一头,韩遂运气就差了点。怎么差了?没马超这般勇武的儿子啊。被樊稠追上之后,才几个回合,就被打成了麻瓜,丧失了抵抗能力。韩遂心里明白,再想重整旗鼓,和他们真刀真枪地干上一场,只怕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了。眼下之计,只能图一个山长水远来日方长,保命要紧。
那位说,他都打不过了,怎么保命?都这生死关头了,他也不能就地生个好儿子出来不是?嗐,人韩遂不生了张好嘴嘛。危急关头,一路狼狈奔逃的韩遂,不跑了,琢磨了一套话术,勒马回身,向追他的樊稠说道:“稍等,老樊,容我说一句话!”
樊稠一愣,没料到还有这一出。心想反正现在这种局面,插上翅膀你也跑不了,且听听你这狗嘴里能有什么象牙,便点头向韩遂示了示意。韩遂也没说别的,简明扼要,打了一手老乡牌,恳切地说道:“我和樊公你怎么说也算是同乡,没必要如此赶尽杀绝吧?”
樊稠又一愣,心想老乡见老乡,确实该两眼泪汪汪。自己离家征战这许多年,如今听到韩遂的凉州口音,还真就添加了几分思乡情怯。便也勒住马,交了个实底儿,说了句真心话:“老韩,咱们一个地方长大的,我老樊是什么人,你心里还不清楚吗?我们各事其主,事情搞到这一步,我也是没办法,上命不可违啊!”
韩遂一听,既然顺着我说了,那这事儿有得聊,赶紧继续趁热打铁:“上命难违,我也是带兵打仗的,我当然能理解。可是你说的这个‘上’,不知道是指谁?是李傕、郭汜,还是董卓、吕布?还是当今圣上?世道乱成现在这个样子,什么都颠倒了,我也分不清谁上谁下,要是有的话,心里也只有一个,那就是国家。
“我从西凉远道而来此,不是为了杀你,不是为占这长安城,是为了我们这大汉的天下,为了千千万万大汉子民。你奉的是上命,既然是上命,那肯定也是为了这天下好吧?可现在杀了我,这天下就能好吗?”
这一番话,句句都是满分作文的金句,字字句句都落到了樊稠的灵魂深处,只听得樊稠满面愧色。二人立马无言,沉默了半晌。过一会儿,马腾一声不吭,拨转马头,收兵回寨,自让韩遂去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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3.大汉朝的祖传节目:鸿门宴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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马腾靠生了一个优秀儿子,平安回家了,韩遂靠生了一张好嘴,也平安回家了,可是,放走了韩遂的樊稠,惨了。
话说李傕有个侄子李别,一直被安插在樊稠手下,说是让年轻人跟着叔叔锻炼锻炼,其实就是李傕安排监视樊稠的眼线。韩遂逃走后,李别就感到十分的蹊跷,就这种局面,还能让他跑了?怎么,他韩遂现场生了个马超吗?一盘查,竟是樊稠顾念同乡之情,故意放走了。李别心中大呼果然,年轻人哪见得了这个?回到长安,第一时间就跟他叔李傕一五一十地汇报了。
李傕听了,不由得勃然大怒,心想老子一辈子活到到杀青为止,总共能打几个胜仗?好不容易打了一个,你还在这跟我吃里扒外?是可忍,孰不可忍?当下便要派人去取樊稠的人头。
左右的参谋见李傕如此狂怒,虽然心中害怕,但还是瑟瑟发抖着低声提醒李傕:将军啊,樊稠手里,还有好几万精兵呢。这么贸然撕破脸,万一引起什么变故……
上了头的李傕,那还顾及得了这许多。有兵怕什么?就他有兵,老子就没兵?拉开架势干一仗,老子还怕他了?
话说到这个份上,众人哪还敢做声?只有屡屡超神的贾翊站了出来,冷静地说:“将军,现在外面的危机还没解除呢。别看西凉人来了又走了,其实才是个开始。马腾敢来,袁绍、曹操、公孙瓒便不敢么?所以眼下这种局面,咱们要是起了内讧,那就等于自杀。
“不过,樊稠这一出临阵叛变,确实也不能不管。为了正军纪、振军心,处理是必须要处理的。但是强攻不如智取,依我看,你不如搞个鸿门宴。就说大胜归来,给张济、樊稠两位将军庆功,席间趁他不备,要抓要杀,到时候都看将军的意思。”
一席话,说得李傕清醒了,便强压心中怒火,决定再忍两天。同时,命人快去安排宴席,给张济、樊稠发请柬,完了又吩咐其他人,顺便把刀磨好。
张济、樊稠二人打了胜仗,收到邀请,当然是欣欣然然赴宴。樊稠心里虽然有点跳跳的,但转念一想,张济不也没抓住马腾吗?再说了,多年的四兄弟,大家一块收到邀请吃饭喝酒,估计没什么大事儿。
果然,到了宴席上,贾诩等人只是一个劲儿地向二人道贺,吃饭喝酒,流水一般的山珍海味,美酒佳酿,自不必说。酒过三巡,菜过五味,樊稠被敬酒敬得脚也飘了,身体呢,是天旋地转,但心里说不出的受用,整夜的晚风,仿佛都跟着全世界一起沉醉了。
然而,就在这宴席的氛围即将达到最高潮之际,就在樊稠整个人都飘飘然之际,李傕忽然长身而起,陡然变色,厉声向樊稠说道:“樊稠!我哪里对不起你?你为什么要和韩遂串通一气,故意放跑了他?你这是造反!”
樊稠脚底一滑,脑子一惊,什么情况?请我来吃的,是祖传的鸿门宴?他挣扎着想要辩解,却只觉得一团酒气深深地堵住了喉咙,竟然半句话也说不出来。
李傕手里铁证如山,也懒得听他说,一个眼神过去,两旁埋伏的刀斧手鱼贯而出,手起刀落,便把樊稠斩首于案下。
刚刚灯红酒绿的热闹场景,冷不丁就成了杀人现场。惊得众人是大气不敢出一个,一旁不明就里的张济,还以为是因为没能生擒对方主将要被当场砍头,当即膝盖一软,匍匐在地,浑身绵软,半天站不起来。
李傕见了,上前扶起张济,收起了适才凶神恶煞的嘴脸,平静地说:“韩遂是樊稠故意放跑的,这是谋反,所以我杀了他。你不一样,不要害怕。”说完,当场向众人宣布,樊稠所辖部队,从此统统调给将军张济管理。
然而,早已吓破胆的张济,如何敢领这一份恩情?宴席散后,第一时间便向李傕、郭汜等递交了辞职申请书。也不管批不批准,自顾自地高悬帅印,一身布衣,连夜回弘农老家去了。
那么,马腾韩遂的西凉军折戟而归之后,李傕等人是否就坐得稳这长安城呢?天下英雄目睹了这一番争斗之后,各自又将有何动作呢?各位啊,很快,越来越多的英雄就要登场了,三国这场大戏,越来越热闹了。您啦,千万别错过了。咱们咱们下一讲继续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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本书作者About the Author
罗贯中(约1315-1385),名本,字贯中,号湖海散人,祖籍东原(今山东东平),流寓杭州,元末明初小说家,主要作品为《三国志演义》,传说师从施耐庵,《水浒传》的编写者之一,今存其所作杂剧《赵太祖龙虎风云会》。
特约撰稿人Special Contributor
廉鹏举,北京大学中文系硕士
关于本书 About the book
“滚滚长江东逝水,浪花淘尽英雄。是非成败转头空。青山依旧在,几度夕阳红。”
故事起于桃园结义,终于晋统三国,描绘了东汉末至西晋初近百年间的风云变幻,数不清的英雄人物在这里闪耀又陨落,说不完的传奇故事在这里上演又谢幕。忠与义,如何取舍?智与勇,谁负谁赢?权与情,孰重孰轻?
《三国演义》的故事原型起自正史《三国志》,经数百年的流传改写,至晚唐时已妇孺皆知,宋元又有了专业艺人表演,并出现“尊刘抑曹”的鲜明倾向。元末明初时,文人罗贯中在世代累积基础上,杂采正史记载、民间传说,创作出中国第一部长篇章回小说,同时也是历史演义的开山巨著《三国志演义》。
本书金句 Key insights
天下大势,分久必合,合久必分。
夫英雄者,胸怀大志,腹有良谋,有包藏宇宙之机,吞吐天地之志者也。
玉可碎而不可改其白,竹可焚而不可毁其节。
色厉胆薄,好谋无断,干大事而惜身,见小利而忘命,非英雄也。
青山不老,绿水长存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