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• 1.中国门神界群星璀璨，不止秦琼和尉迟恭
  • 路上读书fm的朋友，大家好啊，我是弗拉基米尔·大内密探零零九·良辰伊万诺夫。今天还是个好日子，在这新春佳节、良辰我的美景，左有七大姑八大姨火力全开激情催婚，右有伯伯叔叔舅舅问房问车问收入夺命连问；上有刘德华24小时连轴转恭喜我发财，下有熊孩子360度无死角在咱家搞破坏，嗯……有过年内味儿了！ 但良辰我沉思良久，发现这虽然天时地利人和俱全，新年节日要素拉满，但总感觉似乎缺少了些什么。直到我被满地打滚的熊孩子逼出家门，蓦然回首，看到光秃秃的大门，我醒悟了：今年竟然没贴门神啊！ 咱中国人过年，就图个好彩头，因此总要找几个让人安全感满满的门神，镇守家宅，辟邪祈福。 良辰可以大胆地说：门神，就是我们中国人的超级英雄。你有美国队长史蒂夫，手扛盾牌守美帝，我就有中国将军关云长，黑白两道都服气；你有奇异博士卷福叔，画个圈圈诅咒你，我便有捉鬼天师钟馗哥，牛鬼蛇神全搞定。我们古人两千年来上穷碧落下黄泉，横跨军事文艺圈，精挑细选了百把号英雄好汉，组成了中国门神联盟，这阵容不比你们老美纯虚构的什么复仇者联盟、正义联盟高到哪里去了？ 然而，现在的小朋友们，贴超人美队钢铁侠的海报非常起劲，过年贴门神的却越来越少，这让良辰我是非常痛心疾首呐——就业市场卷成这幅样子，中国门神的铁饭碗都快砸了！ 不行，今天咱们就来推销一下中国门神联盟的几位当家花旦，还望听众老爷们多多打赏，送这几位过气明星再走一次花路可还行？ 话说咱中国人对门神的崇拜，可以说是源远流长。记载先秦礼制的儒家典籍《礼记》中，说了周朝各阶层人民五花八门的祭祀活动。其中上到天子，下到庶民，都有一个重要的祭祀对象，那就是门，“我家大门常打开”的那个门。 咱就奇了怪了，这一扇破门有啥可祭祀的呢？但在古人看来，这一扇破门可不简单哩，能遮风挡雨，能屏蔽坏人，能抵御毒虫猛兽，能辟邪驱鬼，让米娜桑过上愉快又安定的肥宅生活，这都是门中神灵庇佑的功劳呐！所以，逢年过节给门神大人拜个码头，早在西周时期，就已经是非常流行的习俗了。 但是，但是，西周时期的门神还是个比较抽象的东西，你要问他们“既然你们拜门神那么门神到底长啥样”，他们根本答不出个所以然。一直到了汉朝，中国民间才比较明确地开始张贴门神画。也就是说，这时候中国的门神从此有了脸。 就这样，中国门神天团一代目正式出道了，他们就是硬汉派门神——神荼、郁垒。 听到这您可能要问了：这两位门神长啥样？在良辰我看来，这俩硬汉可以直接放到终结者系列里，两脚把施瓦辛格踢出演员表。 咱先说说这哥俩的来历，根据汉代大学者王充的记载，上古时代就有神荼、郁垒这么两位老铁了，他俩住在东海的度朔山上，山上有一棵巨无霸级别的桃树。兄弟俩每天可不只是跟孙猴子一样，每天爬树摘桃子，然后吃桃子睡觉打豆豆哦！他们的日常工作非常酷炫，每天在大桃树下给全天下的妖魔鬼怪搞军训，叫他们立正稍息踢正步什么的。 这还不算，如果这俩教官发现有哪只恶鬼干了坏事，哥俩就会麻溜地把这小子捆成粽子再打包，送给一只嗷嗷待哺的吊睛白额大老虎。 可能是工作业绩过于优秀，华夏人文始祖黄帝听说了有这么两位鬼见愁的人物，于是他传令下去：家家户户，大门口挂桃符，画上神荼、郁垒与猛虎，用来看家护院，保准凶神恶煞见了都只想跪下唱征服。 那么听众老爷们肯定好奇了？这神荼、郁垒到底长个啥模样，让恶鬼见了都打哆嗦？根据河南密县打虎亭汉墓出土的画像石，咱们还真能一睹为快。那形象，头大如斗，眼似铜铃，瞅上你一眼，半夜能吓醒。那表情，横眉冷对千夫指，张嘴咬牙又切齿，一副不把恶鬼抓去当饲料绝不罢休的神态。难怪黄帝钦点这哥俩做“捉鬼别动队”的急先锋。 这样两位捉鬼硬汉，是汉代最热门的门神人选。大汉百姓挂上桃符，神荼、郁垒往上纹，人不怕鬼鬼怕人。那么，为啥神荼、郁垒这种硬汉组合会被百姓选为门神一代目呢？ 因为在汉代，百姓选择门神的目的，主要就是驱鬼辟邪。当时神怪巫术观念非常流行，对鬼神、邪术和未知的恐惧，支配着百姓的头脑，因此人们pick彪悍凶猛的捉鬼勇士，作为门户的守护者。在汉代的典籍《论衡》《独断》和《风俗通义》中，也都提到神荼、郁垒的功能在于“御凶”。可见一个门神的成功与否，既要看个人奋斗，也要看历史的进程嘛！ 不过中国门神界也是非常内卷的，一代版本一代神，时代抛弃你的时候，连招呼都不会打一声。就像从两汉火到魏晋的神荼、郁垒，再过几百年到了隋唐时期，他们捉鬼巨星的地位就被新晋小生钟馗给取代了。 钟馗是个流行于唐代的传说人物。相传此人是唐玄宗时代、蜗居在终南山的一个读书人，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的五边形战士，可惜他相貌寒碜了些，一脸野兽派络腮胡子，一双黑猫警长同款卡姿兰大眼睛，不太讨喜。 所以他参加科举考试时，虽然文章写得好得不得了，但在最后一关面试时，栽了个大跟斗。当时主考官本想看看，这么个文采飞扬的进士，该是如何俊逸绝伦的美男子，然而，外貌协会的主考官一看到钟馗本人，立刻表示“我不能接受”，宣布这位钟同学可以回家二战了。钟馗面试翻车，这位刚烈的猛汉，立刻上头，对着旁边的玉柱就来了个自杀式袭击，如愿以偿地重开了。 唐玄宗听说此事，叹息不已，便追赠钟馗状元，并妥善安葬。很感人对不对？那肯定嘛，作者分享的就是他新编的故事嘛。 那么问题来了，钟馗和神荼郁垒虽同属虚拟偶像，但既没有前辈那样的辉煌捉鬼业绩，人设方面缺乏英雄气概，又没有盛世美颜攒人气，他是如何横空出世成为门神的呢？ 我们还是去关于钟馗的记载中一探究竟。在宋朝科学家沈括的《梦溪笔谈》里，这位超级大V谈到了钟馗成为门神的故事： 话说唐玄宗生了一场大病，什么协和、湘雅、华西的医生都跑过来给他治病，结果呢？全都无计可施。突然一天，玄宗睡觉做梦，梦到一个红衣小鬼缠身，正愁得满头大汗呢，突然又看到一个蓝衣服大鬼出现，玄宗心想这下完了，这波是双鬼拍门、必死无疑了！ 皇帝陛下正准备摆烂等死，没成想，这蓝衣大鬼反手捉住这红衣小鬼，一顿输出将其秒杀。玄宗感动得泪流满面呀，激动地问道：“壮士请留下姓名。”蓝衣大鬼邪魅一笑：“在下钟馗，就是当时被主考官嫌丑，愤而自杀的那个考生。感谢陛下在我死后追赠状元，现在我来报恩了！” 这一番话狂拽酷炫，堪比“我只是一个路过的假面骑士罢了”，唐玄宗从梦中惊醒，发现自己病也好了，一口气上五楼也不费劲。他立刻叫来大画家吴道子，让他把梦中的钟馗形象给画下来，除夕夜挂在皇宫里辟邪祈福。 这个故事当然也很扯（不知道大科学家为什么会记载这么不靠谱的东西），但有一点是真实的：历史上，唐玄宗是钟馗传说的重要推手，经常亲自下场，让他上热搜。 在唐玄宗的推广下，钟馗在唐代已经成为吉祥物一样的存在，并普及到民间。而且这个大IP不只是被画成门神，还衍生出了其他周边。比如大文豪刘禹锡在一篇文章中就提到，皇帝御赐了某位官员一幅钟馗画像，可以用来驱鬼辟邪。 刘禹锡写这篇文章的时候，唐玄宗早已去世多年，可见钟馗传说成了唐朝皇室的一种传统。 在唐代之后，钟馗的传奇色彩使也得他成为了门神的热门人选，有意思的是，由于他是单独出道，没有CP，所以他往往是作为单扇后门的守护神而出现。 但要是双扇门又该怎么办？没事，拉一个人强行组CP呗。而这个人您根本就想不到——唐初名臣魏征。对，就是历史教科书上写的、直言劝诫唐太宗的魏征。唐太宗说他“以人为镜，可以知得失”的那位。 手无缚鸡之力的魏征，为什么能成为门神？他背后的故事跟钟馗有异曲同工之妙，哥俩都做过大唐皇帝的“御用保安”。而且说起来，他比钟馗厉害多了。钟馗只是干掉了个小鬼，而魏征能屠龙。 根据著名的民间故事《魏征梦斩泾河龙王》，魏征白天狂喷唐太宗，夜里还打第二份工，担任天庭仙官。玉帝派他临时充当屠龙高手，把长安附近的泾河老龙王给砍了头。这老龙王阴魂不散，又奈何不了魏征，没办法呀，就去人家单位闹事呗！整天来骚扰大唐皇宫，闹得唐太宗夜不能寐。 于是，魏征就抱着一口宝剑，守着皇宫后门，吓得老龙王闻风丧胆，还了皇上一个婴儿般的好睡眠。唐太宗心疼爱卿连夜值班辛苦，就让画家画了魏征的像贴在后门，依然能起到保安效果。 于是继钟馗之后，魏征成为了第二位皇家保安兼后门守护神。有屠龙高手坐镇，一般的小鬼哪里敢上门骚扰啊。 这个传说吧，总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，查重率百分之百了属于是……是不是在老百姓眼里，大唐皇帝都是整天做噩梦的主呢？不过不管这故事是否过于老套，魏征斩龙的故事还是群众们喜闻乐见的。而大家对这个故事觉得熟悉是因为——它被写进了《西游记》，还上过电视，而且你还看过。 说起来，唐朝真的是盛产门神的一个朝代。除了刚刚说的钟馗、魏征两位后门门神，中国门神界的常青树、顶流男团秦琼、尉迟恭组合，也是这个时候登场的。 这对cp咱们就非常熟悉了，基本每年过年，就能看到你家门上秦琼扛着锏、尉迟恭拿着鞭，两人乐呵呵地上岗了。 秦琼和尉迟恭是唐太宗的左膀右臂，跟他创业打天下，相当于今天阿里巴巴十八罗汉的水平。后来唐太宗发动玄武门之变，玩黑吃黑，做掉自家兄弟，也是让秦琼和尉迟恭当他的白手套。这俩跟着老大一路上刀山、下火海、背黑锅，成了唐太宗的头号打手，最后自然名列凌烟阁，吃牛排住大house，也算是功德圆满。 虽然这哥俩是名利双收、功绩卓著，但咋就成了大家喜闻乐见的门神了呢？ 其实这两位唐朝猛将，是在元朝才上岗成为门神的，跟之前提到的两位一样，他们也是做“皇帝保安”起家的。 话说唐太宗虽然业绩辉煌，开创了贞观之治，但在民间百姓的传统观念里，此人杀兄弟，逼父亲退位，造下不少罪孽。按因果报应的说法，唐太宗到了阴间，是没什么好果子吃的。所以，在武则天时期的敦煌文献《唐太宗入冥记》里，就已经有了唐太宗在地府被审判，差点留在阴间治罪的故事。 到了元朝，唐太宗的地狱受难记是更为天花乱坠，这时候秦琼和尉迟恭也就有了戏份。元明时期的大部头神话传说故事书《三教源流搜神大全》中，就有“门神二将军”的记载。说是唐太宗搞家庭内斗，有伤天理人伦，整天有妖魔鬼怪像电信诈骗一样来骚扰他，于是唐太宗怕得不得了，向群臣求救。 秦琼当即跳出来，说了一句狠话：我平生杀人如麻，还怕什么小鬼？但他随即又表示，自己不是一个人战斗，要拉尉迟恭一起上阵，守护我们最好的皇帝陛下。尉迟恭不敢不从。结果可想而知，两位保安大队长全副武装站在宫门左右，唐太宗则美滋滋地进入了深度睡眠。再然后，秦琼和尉迟恭就被钦点为门神，唐太宗命人画了他们的画像，贴在前门。 这个故事其实也被写入了《西游记》。可见这对门神cp的群众基础是多么的深厚。 不过也能理解，从造型上来看这俩人就很适合组成门神男团。尉迟恭与秦叔宝一个黑脸，一个白脸，一个粗暴，一个儒雅，就连色调都形成冷暖对比，尉迟恭主色调偏暖，秦叔宝色调相对偏冷，真是很好很和谐，打小看到这俩门神，我就宣布这对cp我嗑定了！而且两人既可威猛刚毅，又能温和可亲，用现在的话说就是又狼又奶，简直就是门神界的superstar，想不成顶流都很难呐！ 秦琼和尉迟恭从此还开创了一个门神男团路线，那就是武将cp流派。尤其是在明清时期，一些民间喜闻乐见的武将都跟随两位老大哥的脚步，纷纷晋身门神之列，比如关羽和张飞、穆桂英和秦良玉什么的。 可以发现，随着明清时代的市民通俗文化盛行，人们选择门神的取向转向了审美和娱乐，武将们进入小说和戏曲里，被老百姓津津乐道，再转生为门神画里的主角。 如果说在中国古代早期，人们选门神时是虔诚地请神庇佑，来抵御来自未知世界的鬼魅；那么，到明清时代，大家选门神主要就图一乐，人们不再掩盖自己对长寿和财富的向往，并把这种向往寄托在门神身上。一批用来充当人参果、摇钱树功能的工具人门神走上了历史舞台。 首先出场的，就是那些用来追求长寿的门神。咱们中国老百姓还是非常实在的，大家都懂：活得久才是第一生产力。所以福禄寿三星老头男团就闪亮登场了。 这三个和蔼可掬的老头，完美抓住了用户心理需求。福星老头一幅天官模样，朝官装束，手执如意，象征万事如意，让你新年交好运；禄星老头穿一身员外郎装束，保你考公考编一把过，进了单位有官做；寿星老头更是重量级，首先人家就拥有响当当的头衔——南极仙翁，是主宰人间寿辰的神仙，看人家那形象长头大脑门，白眉白须，浑身透着三个字：活得久。 这三位老爷爷一出场，管你是上升星座还是下降星座，感觉全年运势都是指数上升。 除了追求长寿，发财也是中国人的“刚需”。因此那些保佑咱招财进宝、日进斗金的门神也非常之热门。经过一番PK，最后胜出的不是范蠡，不是吕不韦，也不是邓通，而是一个谁也想不到的人：赵公明。 赵公明在现实中并不存在，他其实是《封神演义》里的一个反派小boss，此人多少出过一阵子风头，但作为反派，最后还是领了盒饭。到故事的结尾，姜太公入封神榜封神，把他封为“金龙如意正一龙虎玄坛真君”。 这个职位跟钱没关系，但赵公明有四个手下：招宝天尊萧升、纳珍天尊曹宝、招财使者陈九公和利市仙官姚少司，都是管金银财宝做生意的，所以赵公明作为他们的领导，摇身一变成了财神。 看看人家那形象，黑面浓须，身跨黑虎，面目狰狞，本来并不大讨喜。但人家手持宝鞭，周身全是珊瑚、聚宝盆、金元宝、夜明珠，珠光宝气的氛围感不就立刻上来了吗？难怪人家也能在门神界占据一席之地呢。 说了这么多，可见咱们中国门神的确是群星璀璨，长江后浪推前浪，一浪接一浪。新年若不贴门神，过年压根没灵魂嘛。今天的话题就聊到这里，路上读书，你的音频图书馆，我是良辰周，我们下次再见！

特约撰稿人Special Contributor

陈良超，华南师范大学历史系在读研究生

关于本书 About the book

探索史书夹缝里的新奇故事，角度刁钻，逼格满满，不一定有用，但一定有趣。

新年若不贴门神，过年压根没灵魂，咱中国人过年，总要找几个让人安全感满满的门神，镇守家宅，辟邪祈福。

中国门神界成员众多，初代门神神荼和郁垒，“皇家保安”出身的钟馗和魏征，秦琼和尉迟恭，关羽和张飞，穆桂英和秦良玉……在这些门神中，最火的cp恐怕还是非秦琼和尉迟恭莫属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