分节阅读 Table of contents

• 试听 1.为了抗日，冲出重围
  • 在上期节目中，咱们说到卢沟桥事变，日本人蛮横地占领了北平，让原本安稳的北平人一下慌了神。以小羊圈胡同为例，里面的居民们，有的担心自己的生计，有的担心国家的命运，还有的，竟然打算大发国难财，想靠着巴结日本军官，好好地捞一笔。 大难当前，众生百态，没人能给出个准话，也没人能指出条明路，本来都想着瞎子过河，走一步算一步，结果，胡同里突然发生了一件大事，逼着尚在犹豫的众人不得不马上拿出个主意。什么事儿呢？——钱默吟被捕，只闻其声未见其人的日本宪兵，第一次出现在了这条名不见经传的小巷子里。 钱默吟是谁？想必大伙儿还记得吧，他是四世同堂的当家人祈老爷子的莫逆之交，对，就是那个不爱与人打交道的读书人，他不求功名利禄，只一心专研诗书，有傲气，也有傲骨，是个秉性特别清白的人。可这么一个人，怎么就被日本人给抓了去呢？ 事情得说回到他被捕的那一天。那天啊，时间已近黄昏，和大伙儿关系不错的巡逻长老白，正被几个日本宪兵押着，垂头丧气地往钱家院子走，走在他们前面的是小羊圈胡同里唯一的有钱人——冠晓荷。上回节目咱们说过，这个冠晓荷是祈老爷子的眼中钉肉中刺，因为他家风不正，有妻有妾，平日里还老瞧不起胡同里的劳苦人，特别地狗眼看人低。可这天呢，一向眼高于顶的冠晓荷，走路却不八面威风了，头垂得很低不说，一路还战战兢兢的，看起来被日本人吓得够呛。 这一行人到了钱家之后，先是不停地敲门，发现无人应答后，就准备挥棒子砸门，那铁棒举在头顶，正要落下，木门却突然被轻轻推开了。嘎吱一声响，只见钱默吟站在门里，一副睡眼惺忪的样子，应该是刚醒。 在这种情况下，多少人早就吓得尿裤子了。可钱先生，诶，不慌不乱，搞清楚对方来意后，始终一言不发，腰板儿挺得笔直，比这些当兵的还更有军人气质。来拿人的见唬不住他，便下作地动用了武力，又是扇耳巴子，又是棍棒招呼，还好白巡长在旁帮着周旋，将犯拗的钱先生拉到一边，才勉强没把事情闹大。日本人要带他走，钱先生还转头特意叮嘱老伴，照顾好患痢疾的大儿子，跟交代后事似的。 目睹这一切的众人乱了手脚，他们不停地商量合计，过了好一会儿才算想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。原来钱默吟被抓啊，多半是因为那个在全北平传得沸沸扬扬的谣言。 谣言说，有一个青年汽车司机，把一辆卡车开到了山沟子里，和车上的三十多个日本士兵，一起坠山而亡，全都摔成了肉酱。这大概是北平陷落后，一口气干掉日本人最多的英雄。这个人是谁呢？大家众口不一，只有小羊圈胡同里的人一致认为，他就是钱家的二少爷。因为钱家的二儿子，正好是个汽车司机，最近这段时间也确实没见着他人。而且日本人打来以后，他一直义愤填膺，眼瞅着就有股要上阵杀敌的气势。 钱默吟自个儿也是这么认为的。二儿子之前就回家跟他告过别，说自己打算和日本人拼了，不会回来了，报户口的时候，别提他的名字，以后钱家就只有大哥一个儿子了。这事儿让钱默吟一边觉得痛，一边又觉得自豪。他觉得，如果钱家少了个儿子，能给国家添上个英雄，那他们钱家就算绝了后，也是响当当的。所以听见别人说自家老二已经为国捐了躯，钱默吟心里全是坦然，哪怕这事早晚会牵连到他的头上，他也毫不在意。 钱默吟的态度，鼓励了原本就蠢蠢欲动的祈瑞全。作为祁家第三代的老幺，瑞全一没有养家的负担，二没有成家的压力，所以大学还没毕业，就整颗心扑在了国家大事上，心中的抗日欲望早就如野火燎原，势不可挡。听说钱家二少爷为国捐躯之后，他终于征得了大哥瑞宣的允许，打算跟着在自家避难的一个国军军人，逃出京城，参军抗日。 想法是挺好的，但实施起来却颇为困难。因为那会儿钱家二少爷刚刚出事，别说人了，日本人对北平城里所有的耗子都要一一排查。所以兄弟俩谋划了很久，最后还是听了李四爷给的主意。他说自己最近刚好要帮人出殡，瑞全可以混在出殡的队伍里，跟着一路哭嚎，那队伍阵仗大，看着又颇不吉利，日本人应该不会太过刁难。果不其然，由于天色未亮，哭丧的队伍又都灰头土脸，日本人开棺确认了尸体，便草草放了行。弩下逃箭，祈瑞全的抗日之路，就这样开始了。 老幺瑞全出城一事，可是得到老大瑞宣的支持啊，这回头，瑞宣该如何跟家里人交代呢？害，没法儿交代啊。 兄弟俩这事儿做得不孝顺，对祈老爷子而言更是万万不该，但瑞宣心里早已拿定了主意，自己背负家庭重任，无法为国捐躯一走了之，弟弟但凡有这个心思，他就应该无条件支持。毕竟钱、力、心意，总得出一样，才算没有枉做中国人吧？ 只可惜，瑞宣的这种豪情壮志，完全没能得到家里人的理解。先是老二瑞丰站出来指责他，说他放走了即将毕业的三弟，就等于放走了一个可以为家里赚钱的肥鸭子，再说了，自家出了个抗日分子，保不定哪天日本人就上门了。瑞宣听了这话，可真是气不打一处来，说瑞丰你小子，要是因为担心弟弟的安危来责怪我，那我还能理解。可你小子，只顾自身利益，把弟弟看成了赚钱的机器和造祸的灾星，不仅不讲道义，还完全没有人性！ 紧跟瑞丰之后，埋怨瑞宣的就是祈老爷子和三兄弟的妈妈。说埋怨，或许有些过了，他们就是不理解和舍不得，想不通这好好的一个孩子，怎么就这么执意要去赴死呢，让自己两个白发人，去送一个黑发人。老人的伤心，让瑞宣倍感愧疚，作为长孙和当家人，他本该让家里的长辈们都颐养天年，结果他却擅自做主，送走了家里最小的儿子，让老人时刻都活在担忧和思念之中。再加之现在，钱默吟被捕，整个小羊圈胡同风声鹤唳，瑞宣自己是不怕死的，想着大不了就和钱先生一样慷慨赴义。但自己若走了，祁家老的老小的小，又该怎么办呢？自己和瑞全这种任性枉为的做法，会成为家里的负担吗？ 恐慌的情绪不断蔓延，一时间整个小羊圈胡同，人人自危。 福无双至，祸不单行啊，钱默吟被捕后，钱家又接连遭了难。先是患痢疾的老大因为接受不了弟弟牺牲、爸爸被捕的消息，伤心暴毙，接着钱老太太悲伤过度，在送葬的途中竟一头撞死在了棺材上。至此，原本人丁兴旺的钱家，竟然就只剩了一个怀有身孕的儿媳妇，钱默吟就算大难不死，回来看见这一幕，估计也得心灰意冷。 李四爷和祈瑞宣心里难受，几乎是尽了所有气力帮着钱家人料理后事，就连一向不爱多管闲事的祈老爷子，也为这家人操碎了心，一直忙进忙出，中秋节都没顾得上过。惨淡的愁云，淹没了平和了几十年的众人，北平沦陷的阴影，此时才算真正发挥了它的威力。 但惨归惨，怕归怕，我们还是应该看到，在这段黑暗的时间里，闪着光芒的几股力量，它们分别来自于玉石俱焚的钱家二少爷钱仲石、热血沸腾的祈家第三代老幺祈瑞宣，还有坚韧刚强的钱家主事人钱默吟。这三个人，都具备抗日的决心和魄力，不过，他们所付出的行动以及带来的效果，却是大大不同的。 先说钱仲石，他的抗日情怀基本属于孤勇，战是自己一个人，死也是自己一个人，没有组织也没有计划，完全是凭着一腔热血在蛮干。最后的结果是拉了几十个日本人给自己陪葬，效果嘛，当然是有，但绝对治标不治本，还因此拖累了自己的家人，可否值得效仿，确实有待商榷。 接下来是祈瑞宣，和钱仲石不一样，祈瑞宣打一开始就没想单打独斗。他知道自己能力不够，无论是智谋还是武力，都不足以和日本军队抗衡，所以才想要加入抗日的大队伍。从整体来看，祈瑞宣的方法降低了不必要的个人伤亡，给集体的抗争增添了力量。从局部来看，有目标有技巧的抗争，也更有利于最大限度地发挥个体优势。咱们可以想象，出城后的瑞宣不会那么快就英勇殉国，他会走上一条更长更宽的道路，为更大的成功做准备。 最后是钱默吟，比起武力抗日，钱默吟的抵抗更倾向于精神方面。他气魄非凡，有卓越的见识和傲人的骨气，能弃小利而重大义。在儿子表达抗日意愿的时候，他没有反对，而是大力支持。他自己被捕时，没有崩溃求饶，而是慷慨赴义。他的爱国精神是极具感染力的，不仅鼓舞了周围的邻居，还促使像祈瑞全这样的年轻人能真正有勇气正面抗日。这是除了武力抵抗之外，另一条行之有效的道路，那就是唤醒人们的意识，鼓舞人们的志气，它和正面杀敌的战士们一样，拥有不可小觑的作用。
• 2.为了富贵，给人做狗
• 3.为了活命，忍气吞声

本书作者About the Author

老舍，原名舒庆春，新中国第一位获得“人民艺术家”称号的作家，著有《骆驼祥子》《茶馆》等多部脍炙人口的作品。

老舍一生都心系人民，用最朴实的笔调反应了人民最迫切的渴望，阅读他的书就仿佛在直接和那个时期的中国人对话，音容笑貌，全都跃然纸上。而他独特的京味儿风格，更是为作品注入了不少地方特色，让人读起来有滋有味，别有一番意蕴。

特约撰稿人Special Contributor

一字，大学中文系教师，着力于比较文学与文学理论研究。

关于本书 About the book

“一朵花，长在树上，才有它的美丽；拿到人的手里就算完了。北平城也是这样，它顶美，可是若被敌人占据了，它便是被折下来的花了。”

以卢沟桥事变、北平沦陷为背景，描写了以小羊圈胡同众生为代表的北平人，在国破家亡的关键时期，如何在小家与大国、生与死、名与利之间作出抉择。以巧妙的切入口，生动形象的展现了中国人民英勇无畏的抗敌精神，也揭露了日本帝国主义在中国的累累恶行。

《四世同堂》是老舍规模最大、写作时间最长的作品,也是抗战文学乃至中国现代文学的丰碑。1949年曾在美国出版节译本，书名为《黄色风暴》，被誉为“好评最多的小说之一”。被《亚洲周刊》列入：“二十世纪中文小说一百强”。

本书金句 Key insights

当一个文化熟到了稀烂的时候，人们会麻木不仁地把惊魂夺魄的事情与刺激放到一旁。而专注到吃喝拉撒的小节目中去。

头上已没有了飞机，城外已没有了炮声，一切静寂。只有响晴的天上似乎有一点什么波动，随人的脉搏轻跳，跳出一些金的星，白的光。亡国的晴寂!

一朵花，长在树上，才有它的美丽；拿到人的手里就算完了。北平城也是这样，它顶美，可是若被敌人占据了，它便是被折下来的花了。

五分钟的热气能使任何人登时成为英雄，真正的英雄确实无论受多么久，多么大的困苦，而仍就毫无悔意或灰心的人！

战争会创造人，坏的也许更好，而好的也会更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