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繁花(中)
眼看他起高楼,眼看他宴宾客,眼看他楼塌了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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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.阿宝:在谷底窥见天光
- 今天给大家带来的,依旧是金宇澄的长篇小说《繁花》。
上集我们说到,《繁花》有三条主线,故事主要围绕着沪生、阿宝、小毛这三个男人展开,牵扯出了三群各具特色的女性群体。上集我们说了出生于革命家庭的沪生与“夜东京”饭店里的女人,今天咱们接着说说沪生少年时期结交的第一个朋友,也是这些年陪伴在他身边的唯一的朋友,阿宝。
阿宝是谁呢?阿宝是大资本家的孙子,是地下党的儿子。
阿宝的爷爷是大资本家,住在法租界的高乃依路——那是鼎鼎有名的富人区,大洋房小花园,家里佣人无数。老爷子年轻的时候,眼光好,能力佳,办了好几家大工厂,效益都很不错。解放后响应国家号召,把工厂改成了公私合营,产权和管理归国家,他每个月按效益领分红,什么都不做,也还有大把的钞票自己送上门。
爷爷拿着钞票用不完,自然只能尽情享受生活。洋房豪车都不算什么,最厉害的是他能在六七十年代的中国做到物资自由。那个时候因为粮食紧张,老百姓日常所需的所有粮油米面,都得按月凭票购买。但阿宝爷爷不一样,因为有钱、有门路,鸡鸭鱼肉蛋这类市场紧俏的物资,那是天天都能买到。通心粉、茄汁肉酱、听装猪油、咖啡、炼乳这类高消费食材,也完全不在话下。贫苦百姓吃糠喝粥的时候,他爷爷和两个伯母在家吃小面包,小面包上面还得涂一层蛋黄,撒些糖霜,再配上烤得金黄的鸡胸肉,或者裹上咖喱卷,美味啊。爷爷一家的生活质量,丝毫不受外界影响。
可阿宝几乎没有沾着爷爷的光,因为他爸是个进步青年,放着富二代的身份不要,一心要去保家卫国搞革命。抗日战争时期,他是地下党,因为情报工作搞得太好,所以蹲了日本人的监狱。人饿得皮包骨头不说,命还差点丢掉。出狱后,认识了阿宝妈妈,两个人志同道合,又一块投身到了解放战争中。这次倒是没有坐牢,还生了俩孩子。但夫妻俩把第一个孩子,也就是阿宝的哥哥,扔在了香港。为什么?因为怕耽误革命工作。他爸妈受不了爷爷那套大资本家做派,不仅和爷爷一家鲜少往来,更是对小阿宝严格管教,生怕他染上什么不正经的资本主义作风。
两种极端的家庭背景,让阿宝的成长过程变得十分撕裂。一方面,他不理解爷爷,为什么在大环境如此困难的情况下,过得这么穷奢极欲?另一方面,他也不理解父母,为什么能因为革命理想,而不顾骨肉亲情?
所以,他没有像沪生一样,从长辈们身上找到自己的人生方向,更没有在周边的环境里,找到任何依附和寄托。少年时期的阿宝,更像是一根浮萍,被不协调的周遭环境盲目地推着向前,直至社会潮流讲两个家庭彻底拍散。
那场社会潮流,还是“破四旧”,原汁原味、原理念、原性质。只不过,放在沪生身上是进步青年的表现机会,放在阿宝这儿,却成了问题家庭的雷霆之锤。
最先被锤散的是爷爷家。因为阶级问题,一大家子人被迫分了家,从思南路的大洋房里搬出来,迁到了之前没人瞧得上的下只角,也就是上海的贫民区。爷爷跟着经济状况较好的小儿子一家住,他没了银行定息,自己又没有生存能力,只能从大老爷变成寄居蟹,天天看儿子脸色过活。但这不算什么,最惨的应该是阿宝的大伯,工厂上交后,他被迫当了工人学徒,一个月的工资只有二十九块三角,连饭都吃不饱。
资产阶级家庭被群众肃清,紧接着,阿宝爸妈的家也出了事。原因是他爸干地下党工作时,有些问题没交代清楚,所以被打成了反革命分子,发配到曹杨新村进行劳动改造。说白了就是进工厂干苦力,在提供劳动力的同时,接受劳动人民对他们一家的监督和审判。
审判的唯一依据是“认罪书”,他爸去的第一天,就用硬纸板写了挂在门上。最上面贴了自己的脱帽近照,正文写着自己何年何月脱离上海,心甘情愿做了反动报纸的编辑记者,破坏革命并死不认罪,所以罪该万死,死有余辜。除了他爸的认罪书,这栋楼里所有人家的门上,都贴了认罪书,每个人的罪都不一样。阿宝每天在这些牌子下进进出出,时间一长,就连他自己也分不清父母到底是革命分子,还是反动分子。
就这样,富裕的归于贫穷,正义的归于邪恶。尚未成年的阿宝,每日在繁重的工厂生活里徘徊迷惘,对生活不理解,对自己更不理解。如果不是从小被抛弃在香港的哥哥突然返沪探亲,他可能至死也无法冲破这牢笼。
说来也是奇怪,这兄弟俩打小分隔两地,不仅没有共同的成长经历,就连通信也是少之又少。但阿宝还是一眼就从这个“素味平生”的哥哥身上,找到了自己一直等待的希望。
哥哥说,他在香港开了家小公司,平时往返于非洲,做些贸易生意。虽然目前运转还算顺利,但由于香港干这行的人多,大家又都有各自的拿手本领,所以竞争很大。他这次回来,除了探望双亲,最重要的目的就是想把阿宝带回香港,和自己一块搞贸易,因为自家弟弟总比外人来得放心。
那是阿宝第一次听说“贸易”这个词。它不同于爷爷之前混日子的公私合营工厂,不存在阶级压迫,也不会侵害他人权益,是一个完全自力更生的行当。它自然也不同于父母为之卖命的革命工作,没那么多风险,也不涉及那么多是非,赚钱而已,只要不挡着他人的道,多少算得上是自由。
就这样,在爸妈的反对之下,阿宝毅然决然地选择了去香港,义无反顾地踏上了搞外贸的道路。虽然他戴着反动派子女的帽子,但在生意场上,能赚钱就是真本事。可能是他头脑清醒,为人活络,可能是他见识过大资本家的富裕,也吃过反革命家的苦,总之,他很快就闯出名堂,腰缠万贯,宾客盈门,一下子跻身到了一个他过去完全不敢想象的层级。
阿宝的成长,是旧上海跨入大上海的缩影,他通过自身的努力,一步步摆脱了腐朽、偏激的旧时代。在这个过程当中,他和沪生一样,是自己原生家庭的背叛者,老一辈崇高的理想,没有在他们身上得到延续。但他又和沪生不太一样,因为他的选择是主动的,是自愿的,这种自愿帮助阿宝获得了比沪生更多的从容与自在。
只是可惜,这样的自在里并非毫无遗憾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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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.雪芝:坐我的车,永远不要买票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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3.“至真园”餐馆群像:眼看他起高楼,眼看他楼塌了
本书作者About the Author
金宇澄,原名金舒舒,1952年12月生于上海,中国当代作家,现任《上海文学》执行主编。其擅长以独特的上海视角和言语,呈现不同历史时期的上海面貌,又因为话语风格偏向于闲适与轻松,所以金宇澄的作品阅读起来没有沉重的历史感,反倒充满了家长里短的愉悦与自然,属于特别契合市民阅读口味的一类。
特约撰稿人Special Contributor
一字,大学中文系教师,着力于比较文学与文学理论研究。
关于本书 About the book
“独上阁楼,最好是夜里。《阿飞正传》结尾,梁朝伟骑马觅马,英雄暗老,电灯下面数钞票,数清一沓,放进西装内袋,再数一沓,拿出一副扑克牌,撵开细看,再摸出一副。接下来梳头,三七分头,对镜子梳齐,全身笔挺,骨子里疏慢,最后,关灯。否极泰来,这半分钟,是上海味道。”
《繁花》通过大量的出场人物,描绘了上海从20世纪60年代到90年代的跃迁与变化,凸显了上海的本质与底色,也展现了一代代在上海生活的人们的性格与色彩。《繁花》出版后,因其独具特色的上海方言,和有别于大众的观察视角,成功登顶2012年《繁花》获中国小说排行榜长篇小说第一名,并斩获了首届鲁迅文化奖年度小说奖。
本书金句 Key insights
一个女人,越是笑容满面,欢天喜地,一翻底牌,越是苦,一肚皮苦水。
越是差的人,越是要派头。
年纪越长,越觉得孤独,是正常的,独立出生,独立去死。人和人,无法相通,人间的佳恶情态,已经不值一笑,人生是一次荒凉的旅行。
有一种女人,开口就谈情调,谈巴黎,谈吃茶,谈人生,这是十三点。开口闭口谈小囡,奶瓶,尿布,打预防针,标准十三点。一开口,就是老公长,老公短,这是妖怪。
男人做的案子,一个比一个聪明,女人犯的法,一个比一个笨,笨到家了。
上流人必是虚假,下流人必是虚空。